三中全会公报：千呼万唤始出来

时间：2013-11-13 12:20    来源：财新网  

　　与此前过高的市场期待相比，十八届三中全会也留下不少遗憾，或许会令一些长期为改革呼吁奔走的精英人士失望。

　　首先，政治改革依然未被提上议事日程。政改是敏感议题，淡化处理或许是为了减少争议。但不少学者担忧，由于政治改革滞后于经济改革，继续拖延，可能会拖经济改革的后腿。著名媒体人士胡舒立撰文担忧，“多个领域的改革有前有后，进展不一。下一步关键在于依据形势变化，及时调整改革主攻方向。令人生疑的是，一个时期以来，有些人士却力图证明中国各个领域的改革从来都是协调推进的，不存在哪个领域滞后的问题。这种认识不惟与事实不符，且将干扰和阻碍全面深化改革”。

　　其次，落实宪法任重道远。中国长期存在的一个问题在于：作为最高权力机关的全国人大，权力被虚置。这直接导致政府的行为缺乏有效的制约。带来明显负作用的“四万亿”引发学界激烈批评，更凸显强化人大对政府的制衡作用之迫切性。对这一重大问题，全会公报只是提出“要推动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与时俱进，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发展基层民主”。这似乎意味着人大“复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再次，如何建立法治的市场经济，有待具体突破。全会提出，“要维护宪法法律权威，确保依法独立公正行使审判权检察权，健全司法权力运行机制，完善人权司法保障制度”。实践证明，好的市场经济必须是法治的市场经济。一旦偏离法治的轨道，就可能滑向权贵资本主义的深渊，甚至出现重庆“唱红打黑”之类的法治乱局。近年来，由于司法体系独立性的缺乏，公众对司法体系信任度降至冰点，导致了令政府头痛不已的上访、群体性事件、企业家移民潮。稍早前的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383方案曾建议将地方司法体系收归中央，这是提高地方司法体系独立性的一个可行步骤。

　　最后，国企改革是最令观察家失望的领域。长期以来，国企垄断备受诟病，出现国进民退、腐败等现象，甚至大肆进入房地产等竞争性领域。近期爆出中石油腐败窝案、政府再提开放民营银行等信息，一度提高了市场对国企改革的期望值。著名经济学家吴敬琏不久前说， “‘国有制是公有制高级形式，是社会主义必须追求的目标'这一说法是苏联教科书定义。我赞成邓小平的定义‘社会主义的本质、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在于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所以现在有人说因为有社会主义的前缀，国企就改不成了，我说没有这个道理!”

　　但此次全会再度强调“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支柱，也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根基。必须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发挥国有经济主导作用，不断增强国有经济活力、控制力、影响力”。这样的论述足以令国企改革呼吁者的热情熄灭，很多民营企业或许要重新评估一下自己的“民营银行梦”了。显然，国企改革，依然面临强大的意识形态和既得利益阻力。

　　总体而言，尽管十八届三中全会正如预料的那样，重申了市场化的改革方向和推进改革的决心，但并未给市场带来太多惊喜。其实，中国现行体制的复杂性、既得利益的庞大性，早就注定了改革不会是浪漫的序曲，而是痛苦的利益博弈。

　　三中全会闭幕，改革却刚刚开始。过去的历史表明，改革的执行要比方案本身更为关键，也更具挑战性。2003年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了很多正确的改革方向(如打破垄断、政企分开、政府转型)，但却几乎完全没有被执行。对于改革的难度，1993年中共中央十四届三中全会《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就已经提出了这样的警告：“经济体制改革是一场涉及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许多领域的深刻革命，必然要改变旧体制固有的和体制转变过程中形成的各种不合理的利益格局，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困难和阻力”。　未来十年，能否从“改革失去的十年”转变为“重启改革的十年”，端赖于改革的领导力。由于改革的本质就是利益格局的调整，改革领导力的集中体现就在于是否敢于“动别人的奶酪”。作为经济改革的执行者，李克强有必要牢记朱镕基在1998年国务院第一次全体会议的讲话“如果本届政府都是'好好先生'，我们就对不起人民，要做'恶人'，不要说'我们现在这个社会已经变成庸人的社会，都不想得罪人，我不同流合污就行了'，这样想是不行的!”好在，李克强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要实现改革红利，既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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