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臧天朔：我的“江湖气”越浓越好

时间：2015-11-16 15:45    来源：腾讯娱乐  

　　[摘要]在复出后，臧天朔鲜少面对媒体，他认为太多的报道有失偏颇。不断被各种标签与流言加身，让这个本就是非缠身的“江湖中人”被各种“想当然”。而现实中的臧天朔，更像是一个有规律的上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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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讯娱乐专稿(采访、文/房超然) 无论是在朋友眼中还是在媒体笔下，臧天朔都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他的工作室却在一个被他的乐队成员称做“偏僻得令人发指”的地方。

　　这个坐落在京郊某村，看上去不大的院子却内藏乾坤：客厅、厨房、录音棚、音乐教室、酒廊、犬舍⋯⋯当然还有那个大得可以做LiveHouse的排练室。当我们赞叹院子设施的齐全时，臧天朔无奈地笑笑：“之前有媒体说我这地方有五、六百亩，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在复出后，臧天朔鲜少面对媒体，他认为太多的报道有失偏颇。不断被各种标签与流言加身，让这个本就是非缠身的“江湖中人”被各种“想当然”。现在的他每天徘徊于家和工作室之间，更像是一个有规律的上班族：创作、排练、演出，简单的生活也让目标变得更加清晰。

　　

臧天朔现在更像一个有规律的上班族，创作、排练、演出

　　“‘人’这种东西的适应能力真的太强!”

　　臧天朔的书法在圈子里已经颇有名气，几乎成了除音乐外他的另一个标签。似乎很难想象这个曾经嘶吼着摇滚乐广交天下朋友的汉子趴在桌前与笔墨为伴，而且一练就是一天。臧天朔练习书法的初衷并非附庸风雅或标榜自己，而是当时(在狱中)的无奈之举，但却意外地为他打开了一片新的天空。对于曾经的牢狱之灾，臧天朔毫不避讳，但谈及更多的是那段时间给自己带来的变化和感悟。这些变化，臧天朔不想过多地评论它们的是与非，而是早已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它们。

　　腾讯娱乐：在很多人眼里，臧天朔的生活应该是那种非常“躁”的，写书法这样需要平静和耐心的爱好，你是如何培养并且坚持下来的?

　　臧天朔：夏天的那种酷热，你怎么去抵挡?外边将近40度，屋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风扇在那儿转。而且不是说一天半天，而是长年累月，每一天，只要到夏天就是这样。你怎么去忍受?监狱那种铁床的栏杆，烫手，人怎么在那里呆着?还要穿着裤子，穿着衣服坐在那儿，怎么办?你就要找一个让自己能静下来的事物。

　　就是那个时候我开始看唐诗宋词，从里面体会古人的那种心境：对什么事情都是持一种旷远的态度，总是那么有希望。“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唐诗宋词里全是那种姿态，就是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内心，面对自己将要面对或者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或者你无从选择的事情。后来我自己体会出来四个字，叫“落水清凉”。比如在一个古老的岩洞里面，不管外面天气多热，但你刚进去没走两步，那种清凉马上就能让你静下来，这时你会听到滴水的“叮咚”声，根据滴水的高度，它也有不同的音高和时值。有了这个想象之后，当你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就能静下来，外面多热你都不怕。我觉得“人”这种东西适应能力真的太强。书法在我人生当中给了我莫大的帮助，所以我后来越来越喜欢，但是之后又开始瞎忙，恨自己没有时间继续像那个状态去练。它真像一个海绵一样的，牢牢地把你抓住。

　　腾讯娱乐：现在大家在提到臧天朔时，依然会提到“朋友”，无论是那首歌还是现实中的“朋友”。现在你对这个词的定义和之前有变化吗?

　　臧天朔：其实每个人内心都希望自己有好朋友，包括现在。小时侯也一直幻想，因为那时候我们都爱看《英雄儿女》这个电影，经常幻想自己变成那样的人，自己有很多朋友把坏人给制服，都有那样很天真的想法。实际上也是一种我们潜意识里的情怀，就是希望自己有诸多诸多的好朋友。像《朋友》首歌里边也是，算是一种追求。虽然很难，但是你不应该说因为难就没有这个追求。五柳先生也说过，落地的兄弟比骨肉亲，这种情怀从过去就有，像我们很多那些比较经典的几本书，《三国》、《水浒》，说的都是这些。但朋友这个东西你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觉得也是看缘分。

　　腾讯娱乐：算是迫不得已才把心态平和下来的吗?

　　臧天朔：我在办我的个人演唱会时遇到了很多你们想象不到的麻烦，或者说叫歧视。尤其是在北京，去年和今年我都去报批，但都没有答案，而且我在之前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后来我也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很多事情都是很错位，阴差阳错的，本来你可以通过音乐创造一个很好的自己的未来，但是几乎就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我的确受到了一些影响，但是也不能说有了这影响你就不做了，我去卖包子，开饭馆炒菜去?肯定不行，你还是深爱这个东西，你这一生可能也离不开音乐。所以说别人看到“理想不倒，来日方长”那八个大字，可能觉得很平常，这八个字可能的确不能概括你的未来，但它最起码能够让你近期有一个动力，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臧天朔平时与乐队排练时用的设备都是演出级别的

　　写歌的目的是快乐，面对金钱要能取舍

　　由于第二天臧天朔和他的乐队即将出发去外地演出，所以我们恰巧赶上了演出前的热身排练。原本以为可以听到金曲串烧，但迎接我们的却是近一个小时的即兴演奏：爵士、funk、fusion这些律动感极强的音乐风格在他的带领下，不断地被丰富、延伸，但就是丝毫听不出他那些经典作品的痕迹。“我一直在找新的感觉和律动，让自己的作品更完善。”的确，在金曲的光环掩盖下，有太多东西被大家忽略了。

　　也许是觉得荒废的时间过多，臧天朔现在对于音乐格外“较劲”，新歌已经录好了很久“但就是还没决心发，总觉得还可以再完善。”他并不担心跟不上当下大众的音乐口味，只是实实在在的“跟自己较劲”。拥有一首传世金曲，在当下这个时代已经完全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但那样我自己都觉得丢脸。”在排练间隙臧天朔满脸认真地对记者说：“咱们这期节目的背景音乐可以不用《朋友》吗?”

　　腾讯娱乐：你和乐队在排练时使用的设备都是演出级别的，而且对音乐中的细节也特别挑剔。每一场排练都是这样的吗?

　　臧天朔：因为大家现在都很忙，每个人各自都有跟音乐相关的一些其他工作。现在这个时代跟过去不一样，过去大家都抱成一团，就是一个乐队，一起奋斗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现在如果你需要优秀的乐手，对方一定也很忙。现在大家已经进入到一个职业化的年代了，有利也有弊。实际上像今天这种在演出前的排练，等于是让大家把心收一收。

　　腾讯娱乐：听很多朋友说你之前比较喜欢喝酒，在创作和演出时酒是否会有所帮助?

　　臧天朔：我以前有过酒后创作，像《说说》那首歌的歌词我写了一宿，当时我记得是一瓶黑方(威士忌)吧，我喝了整整一瓶，就把那个词写出来了。但那样的创作很少，非常少。

　　而且有一次我酒喝多了以后，我听出来我自己跑调了!因为我唱歌镇定从来不跑调，那天突然意识到跑调了，我特别害怕，因为那是一件最丢人的事情，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弹琴也找不着，按的肯定是不对的，所以从那以后我在演出之前肯定不喝酒。现在演出以后可能会稍微喝一些，但不会像过去那样，可能也是跟年龄有关。

　　腾讯娱乐：最近在线音乐版权问题闹得沸沸扬扬，作为音乐人，你觉得应该如何在这方面保护自己?

　　臧天朔：作为著作权的拥有者，你希望你的这份努力，你的这份快乐能够让更多人去共享，但同时你又希望把它换成现金。所以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改变的事情。比如说像互联网(音乐)，应该有新的法律来保障。现在全世界都面临这样的问题，大家怎么去取舍?这是一个时代的问题，但你不能说我等出这个法律以后我再去发表作品，你写歌的目的是什么?是让更多的人听到，我觉得不应该偷换概念，这是两回事。你希望你的努力可以变成金子，但你的快乐从哪来?你写的歌是不是希望被更多的人听到?在这个里面你怎么去把握、去选择?但音乐本身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听到。

　　“江湖”并不是贬义，我的江湖气越浓越好

　　随着电影《老炮儿》铺天盖地的宣传，“老炮儿”这个本就带有江湖色彩的名词成为了当下的热门，一批又一批的各界精英被“追认”这一“殊荣”，作为中国摇滚乐元老级人物的臧天朔当然也无法“幸免”。

　　而且，“江湖气”、“大哥”这些标签自臧天朔入狱后便一直伴随着他，“老炮儿”一词放在他的身上便又多了几分弦外之音。常理来讲，作为艺人，即使仅仅作为一个音乐人， 也都希望能和这些“是非”撇清关系。也许是天生的坦率，也许是出于无奈，臧天朔对身上的“江湖气”有着自己的理解。

　　

臧天朔在排练

　　腾讯娱乐：现在流行一个词叫“老炮儿”，而且媒体经常会把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个时代描绘成一个乌托邦式的时代。作为亲历者，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时代以及那个时代的音乐人(比如窦唯)已经被过度神化了?

　　臧天朔：我小的时候，我们称之为老炮的，是那种大院儿长大的，有很多不同的大院儿。他们可能为了一件事像动物一样去争雄。我始终认为是他们那种人才叫老炮。我不知道那部电影是谁导的，他们起的名字也还是很有过去那种痕迹，但是内容表现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特别希望能呈现那一代人那一代历史，就像还有另外一个历史，我出生那年有氢弹爆炸、卫星，很多事可以去歌颂，可能还有那一代人的生活，怎么能去真实的完美的呈现出来，还原，这应该也是一个艺术家面临的课题，也是一个本事，就怕弄完了不伦不类的。

　　腾讯娱乐：对于摇滚乐来说，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确是黄金时期，有很多人都在说那个时代再不会回来了。这种论调挺悲观的，您怎么认为?

　　臧天朔：我觉得一个时代造就一个时代的文化，肯定每个时代都不一样。因为以前中国没有摇滚乐，四大件乐器哪个跟中国有关系?没有，这些东西都是外来的，适合年轻人去做。我们可能很幸运，正好改革开放赶上那波儿了。至于它是否乌托邦也好，还是嬉皮士也好，我觉得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那个年代虽然演出也很多，但不像现在似的，可以挣那么多钱，但这代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从另外一方面，我特别不喜欢停留或者说只活在那个年代，不愿意走进现在。虽然时间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它会一直再往前走。永远都抱着一棵老树不放，这是我最反对也是最没有兴趣的事情。

　　腾讯娱乐：很多媒体都给您赋予了特别重的江湖色彩，如果把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社会叫做江湖的话，您认为在这个江湖中立足最需要的是什么?

　　臧天朔：我觉得最需要的还是真诚吧。江湖这个东西最开始是由地理位置带来的方言等各方面的不同所形成的一种“港口”文化。现在我们说的“江湖味道”、“江湖气太浓”，可能跟所谓的恶势力、黑社会那些东西有关。刚才我们谈到《水浒传》(观剧)、《三国演义》这两部名著，你说它们是不是能代表中国文化的东西?那里边给人感受最多的就是咱们现在说的江湖：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刀在头上悬着都无所谓，为了朋友两肋插刀……那些东西都是历史。所以我觉得我们中国人没必要去躲避(江湖)，或者不好意思。其实我们血液里都存在这种江湖气息。倒退一百年，我们的祖上可能没有什么为官的，可能都是从山里来或者平原上种庄稼的，他们肯定也通过那个恃强凌弱、受压迫的年代，最后肯定有一个替老百姓说话、替弱者说话的，大家推崇他，大家依赖他。就像我们有病必须得上医院看去，你不能说我不行，我不上医院，可以啊，那是你自己的选择。英雄人物就像一个好医生。我们真的没必要去躲避“江湖”。美国的好莱坞把这种情怀放在屏幕上以后，大放异彩，人家的美国精神也得到了宣扬，经济上也得到了好处。这种精神是全人类所呼唤的。但是我并不是指江湖气就是这样的，江湖气在某些时候被别人变成了一种贬义的东西，但我们所说的“正道”、“正气”不就是指这些东西嘛。所以我希望我的江湖气越浓越好!未来更应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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