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蒙古最北小镇你可以做一回俄罗斯人

时间：2017-03-25 20:46 来源：凤凰网

　　或许在这之前你未曾听过室韦，但若有人问你蒙古族的发祥地在哪儿，成吉思汗的故乡在何处时，你可以告诉他，在室韦。

　　如果又有人问你室韦在哪，那么请让他去内蒙古以北，呼伦贝尔的辽阔大草原上，再往北，额尔古纳河边就是。

　　在蒙兀室韦，能找到成吉思汗和蒙古族的起点。元朝时中国的疆域最为广阔，据说成吉思汗的铁蹄最远曾经踏足多瑙河，之于欧洲而言遥远的东方骑兵变成了一个传说，传说里有马可波罗细数的大都繁华，也有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神兵天降。而成吉思汗是传说中最耀眼的符号，他是草原儿女的骄傲，是蒙古族的图腾，千百年时光荏苒，仍旧站在历史的路口，策马扬鞭，眼里是风吹过千里草场的凛冽风霜。

　　室韦

　　驱车横越呼伦贝尔的路程本身就是一种无畏的探索，草原仿佛没有尽头，天边的蓝色浓得像海洋，一颤一颤得似要淹没草场，一路向北直到额尔古纳河，河水蜿蜒曲折，勾勒高高低低浅滩河岛，中国在这边，俄罗斯在那边，隔着一条河相互凝望千年，保持着熟稔的距离感。

　　蒙兀室韦就在这条河边。

　　室韦

　　额尔古纳河是公认的蒙古族发祥地，"蒙古"之名便是来自于蒙兀室韦，他是一座城市、也是作为鞑靼部落的一支，游牧历史可上溯到隋唐年间，而那个著名的成吉思汗在还叫铁木真的时候便出生在这里，后来他举兵呼伦贝尔建立蒙古国，在后来他被困在元大都红色的宫墙里，半梦半醒地听马可波罗讲述那些似曾相识城市的故事，偶尔打个盹，恍惚间梦见了水畔、梦见了家乡。

　　室韦

　　惊醒时候了无痕迹，如同朝晖夕霞，踪迹难觅。

　　而被成吉思汗留在梦里的蒙兀室韦，仍旧静立在额尔古纳河边，河水流得很慢，风也轻缓，浓重深沉的绿色被河水切断，牛羊连成了片。人在这一片纯粹的色彩里，才能体悟为何古老的游牧民族信奉万物有灵，这里的一切都带着鲜活的脾性，人类不是主宰，至多只算过客，像草原上的风雨。来到蒙兀室韦，就是来到了成吉思汗的梦里，梦里水草满地，马蹄悠悠，战事还在几十年后的远处，大地母亲深爱着你。带着那份遐想和期许，总能走到更辽阔的地方，于是额尔古纳河弯弯折折，喝水那边的未来也可期许。身后的室韦小镇，是归处，是带着陌生的亲密。

　　额尔古纳河流域湿地风光，一匹白马在吃草

　　在蒙兀室韦，还能找到扎根于草原，根脉源长的异域。室韦小镇规模不算太大，处处透着俄罗斯风情。不单只是建筑街道，还有擦肩而过那些人仍留异族痕迹的轮廓，你回头，他们总报以微笑。室韦隔着额尔古纳河与俄罗斯村庄奥洛契相望，据说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前就有很多俄罗斯人来这里淘金、放牧，协约规定额尔古纳河为界，也特别提出：“从前我国所有俄罗斯之人及俄罗斯所有我国之人，仍留如旧，不必遣回。”加上十月革命后白俄贵族逃亡西伯利亚，又有一些进入中国居住，世代同生共长，通婚已成常态，小镇便养就了人数稀少、特征显著的俄罗斯族。

　　华俄后裔家庭的圣像

　　来到呼伦贝尔的人也许是为了草原天高水长、也许是为了成吉思汗种在心里那个辽远沧桑的梦想，来到室韦却定是为了一睹那纯正的俄罗斯风情，毕竟河对岸的村庄藏身在一片蒙蒙雾气里，河这边的华俄后裔，陌生里带了点熟悉。

　　中俄界河，额尔古纳河行驶的我国游船，对岸是俄罗斯小镇奥洛奇和俄罗斯兵营

　　额尔古纳河另一边的室韦

　　室韦房屋多由原木搭建、树皮铺顶，色彩鲜亮，路灯立在十字形街道两旁，放慢脚步走过，留心看每一块招牌广告，随处可见的"伊利亚""阿廖沙"有股讨喜又拙朴的年代感，擦肩而过的青年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邃，默不作声地陈述着四、五代之前跨越国境的冒险故事，小镇上很多华俄后裔都在经营家庭旅馆，友善而健谈，坐下吃饭的时候总喜欢指着墙上照片讲述当年祖父母辈相遇的故事，他们远道而来，把生命、生活都留在了这里，和额尔古纳河一起，悄无声息地向未来流淌。

　　一位华俄后裔的家庭照

　　历史充满了各种巧合的相遇，蒙兀室韦遇见铁木真，又听说他南征北战，再偶尔等来大都那边成吉思汗风光无两的消息，俄罗斯人遇见这座边境小城，低垂着眼帘一点点学习、也一点点留下自己的痕迹，游人远道而来，想看心里反复勾画的风景，又无意间收获了更多。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又始料未及，像沉睡时分听见流水的声音、又闻到院子里腌制食物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太近，近得难以分辨，如夜色昏沉里，老奶奶关门的动作再轻，老旧的木门仍然吱扭作响，突兀又可爱。

　　既然来到了呼伦贝尔，自然要看一次草原的日出。天色仍灰的时候沿着院墙走出去，循着水声要不了多远就能走到额尔古纳河，最浅的颜色还压在天际线上，仰头仍是一片深灰，星辰隐约可见，一轮圆月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寒意渐消，天边那一点白也似雾气弥散，摧枯拉朽般地把黑色驱赶得再也踪迹不见，像是两军对垒，色彩的分隔正是交战前线，还有些困意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成吉思汗。朝霞如火又像旌旗招展，站在他的土地上，蒙古包在不远处讲述游牧民族的起源，神像立在草原上，即便不会策马驰骋于无垠草原，晨昏交替的瞬间，天地都是无限，人也是无限，而无论是朝日霞光、还是河流水草，哪怕是脚边一块藏身于泥土中的石头，也在此时此刻爆发出了全部的灵性，合着流动的色彩，唱完了一支悠扬的歌。

　　遥远的天际线，战事正酣。成吉思汗一梦几百年，城市还在，故事也还在。

　　天彻底亮起来的时候，室韦小镇也从沉睡中苏醒，带着一身朝露的潮湿走回室韦，遇见的老奶奶身上的民族服装色彩鲜艳，笑着把前一天晚上收进屋里的东西一件件搬出来，小孙女打了个呵欠，背起手风琴，弹奏的动作不算娴熟，陪奶奶唱了一支河对岸流传多年的古老民歌。奶奶的嗓音沙哑，偶尔跟不上节奏，跟着旋律轻轻点头，把花朵插进墙缝。